“砰”地一聲。曹青推開黨委辦公室地門就沖了進來。
“小曹。你怎么回事？怎么連門也不敲了？還有沒有組織性紀律性？”抬頭一瞧是曹青。正裝模作樣地研究《紅旗雜志的顧書記嚴峻地摘下了老花眼鏡。扳著面孔斥問道。
“這是怎么回事？”曹青鐵青著臉。把一張紙啪地一下拍在桌上。
“什么怎么回事？曹青同志！這是黨委辦公室不是你家！你還有沒有上下級的觀念了？”顧書記兩眼一瞪。劈頭喝道。
曹青心頭火起。張嘴就想同他分辨。可轉念一想強壓著火氣令自己冷靜下來。隨后繼續問道：“對不起顧書記。我剛才沖動了點。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這個東西是怎么回事？”
“嗯。小曹啊！年輕人不要動不動就沖動嘛。沖動是要吃虧滴。革命同志干工作光憑一腔熱情是不成的。還需要足夠的冷靜和理智。你的態度不錯。能及時發覺自己身上的錯誤。這是值得肯定的。也是值得表揚的。一個人犯錯不可怕。誰一輩子不犯錯呢？改正了就是好同志嘛。小曹同志。你平常抓工作。把精力全放在技術上是沒錯。但有時候也要學習黨的指示和文件。提高自身的素質。為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早日實現四個現代化嘛……。”
抓住曹青一句話。顧書記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表面上冠冕堂皇。可話里有話令有所指。曹青耐著性子聽著。聽了沒幾句臉色就變了。果斷打斷他的話。指著那文件再次問了一聲。
“這是什么？我瞧瞧……。”裝模作樣地拿起看了看。顧書記輕描淡寫道：“哦。這東西呀。怎么了？”
“怎么了？這事是怎么回事？”曹青壓著火問。
“廠黨委的決定啊！這上面不是說的明明白白么？有什么問題？”顧書記露出不解的表情回問道。
“問題？這問題大了去了！”曹青反問道：“這決定是什么時候出來地？我怎么不知道情況？而且從文件出來到現在都過去了大半個月。難道顧書記你不清楚這部動畫片的重要性？為了能夠及時安排節目日期。我特意向電視臺的楊主任打招呼。可由于這份文件讓我們損失了整整大半個月的時間！這會導致什么樣的后果。你知道么？”
“你不知道？”一抹驚訝在顧書記臉上掠過。他疑惑地追問道：“等等。小曹你剛才說你不知道情況？這不可能啊！”
“不可能？難道我會為這事撒慌？”
“奇怪了……。”顧書記皺著眉頭想了想。高聲向外面喝道：“小王！小王你來一下！”
“顧書記。您找我？”黨委辦公室王主任連忙趕來。進門后半哈著腰沖著顧書記笑笑。柔聲柔氣地問。
“小王。小曹主任說這份文件他不知道情況。這是怎么回事呀？”打著官腔。顧書記伸指點點桌上的文件問。
探著腦袋看了看文件內容。王主任堆著笑容道：“顧書記。這是廠黨委的決定。小曹主任不是黨員并沒有例席會議啊。”
“哦。對的對地。這我差一點兒倒忘了。”拍著額頭。顧書記似乎恍然大悟。向一旁地曹青送去了個歉意的表情。
“不過……小王啊！雖然小曹主任沒有例席。但這文件出來后應該給他傳閱啊！”
“怎么？小曹主任事后沒看見這份文件？”王主任詫異地問。見顧書記點點頭。他皺著眉頭想了想。自言自語地道：“不可能啊！那天我明明親自送去小曹主任的辦公室的。還特地擺在他桌上呢。怎么可能不給他傳閱呢？”
“你真記清楚了？”顧書記追問道。
“顧書記。我向您保證絕對不會錯啊！”王主任拍著胸口信誓旦旦。還說道那天他去曹青辦公室的時候曹青正好外出了。等把文件放好后出門時還在走廊里碰上某某某呢。這些話說得是有鼻子有眼的。仿佛和真地沒有兩樣。
“也許是哪里跑來的老鼠？要不……是后來不小心給風吹走了？”撓著腦袋。王主任琢磨道。
“小王。你也太不小心了！”顧書記一扳臉當場批評道：“你也是參加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做事怎么能這樣馬馬虎虎呢？事后怎么不同小曹主任溝通一下。至少問一問文件的下落不就沒有今天的誤會了么？你知道由于你工作的失誤給小曹主任帶來多大的麻煩么？”
“是是是。顧書記。小曹主任。這是我的錯。是我沒把工作做好。我犯了教條主義的錯誤。是我平時學習地不夠。顧書記您以前對我說過。革命工作無大小。點點滴滴要抓牢！我沒把您這句話記在心上。放松了警惕。從而導致了工作上不應該發生的失誤。還請顧書記您多多批評多多教育。還有……小曹主任您千萬別生氣。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請你們看我的實際行動吧。”抹著臉上的汗。王主任擺出一副虛心接受批評教育地樣子。
“你這個小王啊！讓我說你什么好呢？”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王主任一眼。顧書記最后大度地一揮手：“行了行了。別再在這丟人現眼了。以后好好工作。認真、仔細！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挺起胸膛大聲回答。王主任在顧書記的教育下“煥發”了全新的革命精神。離開了黨委書記辦公室。
曹青在一旁冷眼旁觀。兩個家伙就像是唱了一臺滑稽戲。配合默契你來我往。輕飄飄地就把這件事給揭了過去。此時此刻。曹青的心里什么都明白了。這是故意給自己穿的小鞋呢。一切都是在有預謀之下完成的。瞞著自己直到今天才露出了嘴臉。
不過。從大方面來說。顧書記和王主任剛才戲中的角色扮演無可挑剔。就算是把事拿出去明說也抓不到他們任何把柄。該批評地批評了。該教育地教育了。而且按著他們安排好的邏輯。曹青也有一定地責任。如果真要追究下去的話。曹青最終只會落個灰頭土臉。
“冊那！這個老邦瓜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是因為上次的事？”曹青暗罵著。心里琢磨著究竟。很快就把上回的中田事件和這次的事聯系在了一起。左思右想。曹青除了這事再沒別地事得罪過這老家伙了。要不然他怎么會故意搞這么個套呢？在曹青心里。自己所做地一切都是為了上美影。為了工作。當時不同意顧書記讓中田參觀交流的要求同樣是出于保護中國動畫技術的角度出發。這些全是合情合理的事。既然曹青有些瞧不起顧書記僅僅收了點小日本的好處就把自己的技術拱手獻出。但是事情不是最后給他阻止了么？既然沒有發生。曹青也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里。在他看來一塊小小地破表還不值得他去花精力追究責任。與其有如此空閑。曹青倒不如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多制作幾部好動畫片呢。
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曹青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這事成了顧書記的眼中釘肉中刺。畢竟還是曹青的政治斗爭性不強。和顧書記這么個老黨棍。耍嘴皮的家伙相比。曹青就像是一個孩子一般。小小的花招耍出來。就讓曹青不知不覺中栽了個跟頭。
按捺著怒火。曹青等王主任走后臉上陰晴不定。考慮了一下最后決定暫且不提文件是不是丟失的問題。轉而向顧書記問起了文件的內容。以及什么時候才能撤消這文件的決定。
“這個不好辦啊！”客客氣氣地招呼曹青坐下。顧書記顯得很為難地搖著頭道：“小曹啊！人家作者家屬提出了疑義。作為我們領導就要慎重考慮嘛。現在國家不是提倡法制觀念。完善公檢法系統么？我們上美影作為全國唯一一家動畫制片廠更要重視這些。萬一到時候鬧出點什么事來這不是丟我們上美影的臉么？”
“作者家屬？請問是那方面地家屬？”曹青追問道：“他們提出什么樣的要求？這些情況我都不清楚。顧書記。你能不能詳細說說？”“這……好吧。”顧書記稍一遲疑點頭答應。隨后就說起了作者家屬的來龍去脈。他的話聽上去似乎像真的一樣。可其中曹青聽得出一套套里面空話套話特別之多。而且這些情況含含糊糊。模棱兩可。誰都無法證實。
“據我了解。程老早在197年就去世了。他地兒子程育德先生是新蘇師范的化學老師。在制作這部動畫片的時候我已經通過作協爭取了程育德先生的同意。而且從理論上來說。《霍桑探案集最早1920年。至今已經六十年之久了。早就超過了法律上的期限。根本不存在所說的這些問題。”
曹青是后世的人。當然懂得版權方面。而且他無論是改編鄭文光先生地《飛向人馬座還是這部已故程老地《霍桑探案集。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完全準備。所以絕對不會有如此情況。當曹青很明白無誤地告訴顧書記。這個文件限制是毫無依據的。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事。沒想到顧書記根本不理曹青地話。任憑曹青怎么耐心解釋。他嘴上翻來覆去總是那么幾句陳腔爛調。反復強調做事要慎重。不要沖動。不要莽撞。要顧全大局。要考慮到上美影的榮譽等等。搞得好像他才是掌握真理的一方。
“顧向前！你混蛋！”
終于。曹青實在是忍不住了。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