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都跟爺爺來。”拉起小蕓，再向有些尷尬的曹青招招手，沈老招呼著高伯伯，和他一起帶著兩個孩子穿過客廳往外走去。沈老住的房間在老洋房的二樓，出了門就是走廊，順著走廊左拐是另一扇房門，他拿出鑰匙打開門鎖，推門而入，里面是一間近二十平房的畫室。
這是一間很專業的畫室，雖然地方稍小了些，但所有必要的東西一樣不缺，在房間中央的畫架上擱著塊大畫板，上面用深藍天鵝絨布蓋著，估計這是一副沈老還未完成的作品。
進了畫室，沈老整個人都變得和剛才不一樣了。在屋里的他瞧上去只不過像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可在畫室里的沈老全身卻散發出無窮的活力，雙目炯炯有神，精神亢奮，似乎一下子就年輕了幾十歲。
招呼著高伯伯幫忙，沈老先讓他幫忙把畫室靠窗一角移出個空處，然后取來早準備好的兩個小畫架、畫板、鉛化紙、鉛筆等等……。
“來，你們兩個畫，我今天給你們當model。”沈老往兩人前的凳子上一坐，沖著兩小眨眨眼睛，笑瞇瞇地道。
“老爺子，還是讓我來吧。”高伯伯勸道。
“沒事沒事，又不是畫油畫，素描而已，這點時間我的身子骨還坐得起。”沈老笑著擺擺手拒絕高伯伯的好意。
握著筆，曹青只覺得全身的熱血都在翻騰，心頭不住起伏。沈老給自己當model？我的天！這是他從來沒能想過的事。仿佛自己身在夢中一般，曹青簡直不敢想象這一切都是真的，可面前的沈老就這么坐在他們幾米之外，擺著及其專業的姿勢，又是千真萬確的一幕。曹青強忍著心頭激動，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相比起曹青來，小蕓就要鎮靜多了。當然這也是因為她年齡幼小，再加上并不了解沈老的原因，耳邊小蕓的畫筆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傳來，曹青這才回過魂，定定神，深吸了口氣，舉筆向沈老那邊測測距離和角度，專心致志地也開始作起了畫。
畫室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只有畫筆在紙上發出的聲音。半個小時過后，沈老舉手叫停，抱歉地示意他要稍許休息片刻，前前后后一個半小時過去后，曹青和小蕓的畫也接近了尾聲。
“好，時間到！”抬手看看表，沈老終于站起身示意曹青他們停筆，隨后讓高伯伯把孩子們的畫收起來。
輕噓口氣，曹青抹了抹額頭的冷汗，雖然只是素描，但因為是人物像一個半小時他勉強還是畫完了。轉頭瞧瞧一邊的小蕓，見她站在那邊手指擰著衣角，紅著眼睛小嘴扁扁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曹青心頭一沉，連忙向她走了過去。
“囡囡，你怎么了？”
“哥……哥哥……我還沒畫完……嗚嗚……。”
“沒事沒事，別哭別哭呀，沈爺爺不會在意的。”
“可是，可是我……嗚嗚……。”小蕓傷心地抹著眼淚，她學畫的時間畢竟太短，而且素描中最難的就是人物肖像，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對經過專業訓練的曹青來說不算什么，可對小蕓卻緊了許多。
“囡囡，你怎么哭啦？”沈老見到小蕓的樣子，走過來摸著她的腦袋柔聲問。
“爺……爺爺，我還沒畫完呢……嗚嗚……。”
“呵呵，是因為這個才哭的呀？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乖孩子不哭啊。”沈老笑著取出手絹幫她拭去淚水，安慰道：“沒畫完就沒畫完嘛，不要緊的。爺爺今天主要是想看看你們的繪畫基礎，不是要看別的什么，所以畫不畫完都一個樣，聽明白了嗎？好了好了，別再哭了，這么漂亮的小姑娘，把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嘍。”
“爺爺，您說的是真的么？”小蕓臉上掛著淚珠兒抬頭疑問。
“呵呵，爺爺難道還會騙你啊？真是的！”沈老微笑著認真點點頭。
“嘻嘻，太好了！”得到了沈老的肯定，小蕓頓時破涕為笑，掛著淚痕的小臉上又露出了燦爛的陽光。
接下來就是看畫，回到沈老的房間大家重新坐了下來，戴上眼鏡，沈老拿起兩小的畫開始仔細看。
第一幅是曹青的，沈老邊看邊微微點頭，同時又問了他幾個問題，曹青忐忑不安地一一回答后，沈老滿意地夸贊曹青的功底打得很扎實，畫風老道，下筆規范，這幅畫很有點水平，要不是親眼看見曹青在他面前畫出來，咋一瞧還以為是幅美術學院學生的作品呢。
曹青聽了暗暗心驚，沈老真不虧是沈老，自己的畫幾眼瞧過就一語中的。他對曹青的評價一點都沒錯，這的確不像是一個十來歲孩子的畫，而是像學畫十幾年的美專學生的畫。畫筆是欺騙不了人的，各人的功力和多年習慣都會一一在畫紙上展出來，幸好沈老只以為曹青是少年老成，又是從小學畫，要不然再追問下去曹青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沈老接下來的問題。
“曹青啊，你這畫在同齡人中已經算得上很好了，就是比起一般的美專學生也不會相差太遠，你今年才十歲吧？”
“嗯，已經十歲了。”
“難得，十歲就能畫成這樣，很難得！”沈老點點頭，笑道：“呵呵，你這么大的孩子有這么老練的筆感，我倒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容易啊！”
曹青心喜之下忍不住暗暗心驚。
“不過……。”沈老話鋒一轉，又惋惜地搖搖頭：“繪畫是門藝術，不是僅僅靠熟能生巧就能獲得成功的，光是靠努力遠遠不夠，還需要個人的天賦和想象力。不可否認，你的功底打的很好，但個人的天賦就欠缺了些，可惜……太可惜了……。”
臉上的喜色瞬間退去，沈老的話打破了曹青最后一絲希望。看來，他是沒戲了，有自知之明的曹青非常清楚自己的資質，也明白以自己的能力想要繼續進一步是極其難的，本來他只想靠著自己年齡優勢和扎實的基礎讓沈老對他刮目相看，收下自己為弟子，可沒想到沈老的眼光如此厲害，幾眼之下就瞧出了曹青的優點和不足之處。
“老爺子，我們家曹青可是……。”
沈老的話高伯伯在一旁早豎著耳朵聽著呢，開始他洋洋得意，接著沈老的那句“不過”一出，他臉上就露出了焦急的表情，生怕沈老接下來直截了當地拒絕曹青，傷了孩子的心，連忙急著插口想為曹青說點好話。
向高伯伯擺擺手，沈老示意他暫時別開口，轉而又微笑著看看有些沮喪的曹青。
關于方言的問題，主要是榮發奶奶使用，接下來的內容中基本不會有多少方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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