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鑫象征性放了兩槍,腳下的雄壯藏獒“青虎”躍躍欲試,低沉嘶吼,因為有主子坐鎮,它才得以熬住性子,原地打轉,兩個女導獵員都遠遠躲開,這頭畜生委實恐怖了點,那架子,獠牙,四肢,都足夠駭人,一個撲殺就足夠把一個新鮮活人給穿透撕裂。趙太祖腰上別了一把烏木直柄獵刀,與花哨華麗昂貴這些詞匯無緣,很簡樸干凈的造型,套在多年泡油脂的雕花老牛皮刀鞘中。野外狩獵都需要一把開路刀,經過整整一年花了大血本的移植培育,狩獵場的林區茂密許多,不再是原先的半人高枯草荊棘這類植被小山頭,就更加需要有把順手的獵刀。
“那趙兄,咱倆一人捎帶一個,開始分頭行動?”龐拓提議道,瞥了眼身邊兩個**,笑意有點壞,“你挑哪一個?我揀剩下的就行。”
趙鑫輕松笑了笑,手指朝一個相對沉默寡言的**,勾了勾,“那就挑個沒被你摸過胸部的,看著大腿比較有彈性,嬌嬌柔柔的花草,我不感興趣,一不小心就用壞了。”
龐拓眼睛不易察覺瞇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沒問題,你是東道主,理應如此。”
雙方分道揚鑣。龐拓這邊人多,緩緩上山,等到趙鑫和導獵員的身影徹底沒入另一座小山的樹林,龐拓停下腳步,對兩個保鏢之外的朋友笑道:“你們先回了吧,沒你們事情了。記得到市區后,馬上出國,什么時候可以回來,我會通知你們。今天這出戲,你們的出場費不少了,別貪心。”
那兩個在京津圈算中上等身家的商人如釋重負,毫不猶豫地轉身,導獵員莫名其妙,龐拓微笑道:“彭小姐,你去送送,我們就不需要你帶路了。辛苦你了。”
導獵員**本想撒嬌,卻看到一張突然冷漠嚴峻起來的臉龐,不敢胡鬧,不情不愿哦了一聲,轉身。
砰一聲。
**前撲,這位被某個滔天陰謀殃及池魚的**當場香消玉殞。那兩個男人加快步伐,不敢轉頭。開槍的是龐拓身邊的一名保鏢,直中“彭小姐”后腦勺,龐拓笑了笑,抽煙,這個季節一般不被允許抽煙,天氣干燥,枯草雜生,一不小心就會醞釀成火災。龐拓連殺人都敢做,何況是一點不成文的小規矩,他蹲著望向那具尸體,“也好,省得你提醒我不要吸煙,說真的,你這一路太呱噪了。你運氣太差了,如果跟著趙鑫,你起碼能多活幾分鐘。唉,趙閻王的趙閻王,你運氣也就比這娘們好上一點點,你說你安心在京津做你的生意好了,日進斗金,躺著數錢,多滋潤,還非得死死拽著東北三省的地盤不肯放,納蘭王爺給了你多大的面子,你不收下也就罷了,還敢打王爺的耳光,一山不容二虎呀。”
龐拓自言自語的同時,揮了揮手,身后一群保鏢掏出家伙,步伐矯健,顯然都是叢林戰的老手加高手,龐拓瞥了眼地上的尸體,有點不自在,就喊住其中一個,其余都去尾隨趙鑫,至于做什么,想必傻瓜都知道不會是去陪著扛雙管獵槍的趙閻王一起打打獵聯絡聯絡感情。龐拓等這些個捧職業殺手飯碗的壯漢消失無蹤,挑了個地方坐下,對那名留下來貼身保護的保鏢說道:“小馬,你覺得去了四個,能回來幾個?”
保鏢漢子欲言又止。龐拓笑道說實話就行。姓馬的保鏢誠實道十有八九都回不來,趙閻王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即便陳世芳郭青牛和魏鋒都不在身邊,他一個人對付五六個點子,不扎手,他身上有雙管獵槍,二十發彈藥,除掉先前打掉的兩發,剩下的綽綽有余。龐拓猖狂大笑,幾乎笑出了眼淚,吐出一個煙圈,得意道小馬啊小馬,你們這些四肢粗壯頭腦簡單的貨,難怪你們只能給我們這幫有錢人賣命,要是真這么簡單明了,我還送他們幾個去送死干嗎,再者,你以為我愿意跟趙鑫這種人撕破臉皮,做朋友都來不及,還做敵人?我傻啊,如果不是我被納蘭王爺吃得死死的,有把柄在他那里,加上這次有備而來,有了個萬全之策,我不愿意來,給我十個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來。小馬,趙鑫剛才說被他挑中的**腿腳彈性好,經得起玩,你就沒察覺到什么?
保鏢茫然搖了搖頭。
龐拓仰起頭,吐出個愜意煙圈,緩緩道:“她可不簡單,是納蘭王爺麾下的一員愛將,只不過身份隱藏很好,前兩年我看過她跟人在擂臺上近身肉搏,兩三下工夫直接就把對手弄殘了,而且這**精通槍械,趙鑫挑了這么個導獵員,也算他有‘眼光’,獨具慧眼,對不對?哈哈,笑死我了,還說不擔心用壞,這妞何止不是瓷器,簡直就是鐵器嘛。當然,她身上給趙鑫帶的彈藥都是什么貨色,小馬,懂了吧?”
保鏢嘆氣道:“懂了。”
龐拓看著保鏢神色,打趣道:“小馬,還替趙鑫惋惜了?”
保鏢撓了撓頭,尷尬道:“我們其實私底下都很崇拜趙閻王,是條漢子,單槍匹馬就打下了東北江山,真說起來,他和納蘭王爺都是東北三省最拔尖的兩個大人物,但佩服誰多一點,都是趙閻王,畢竟他能打能殺是出了名的。可惜,都是道上的傳聞,沒有誰真的見過趙閻王出手,不過我想趙閻王很強這個事實,水分肯定不大。光是馴服那頭普通藏獒兩倍身軀的青虎,一般人就不現實。”
龐拓點頭道:“是啊,你們這幫市井出身的江湖人士,自然會更喜歡趙鑫這條草莽大龍蛇,而不太愿意接近納蘭長生,我也一樣。但形勢所迫,沒法子啊,納蘭王爺這次是不準備小打小鬧了,除了那個在狩獵場潛伏了一年多的娘們,還在這里埋伏了一支精英暗殺隊伍,小馬,‘長生蘭’聽說沒,算了,你這種小蝦米肯定不知道,我也是才知道,一共才九個人,歷來都是三人一組,單獨行動,這十幾二十年,每死亡或者重傷退出一位,才會由重點培養多年的候補精銳頂上,王牌中的王牌,一直保持在九這個數量上,據說訓練方式都是按軍隊最頂尖特種兵來做模板。很神奇,是不是?嘿,這一次,來了兩組!所以你們幾個,只是來湊個熱鬧過個場子罷了,不會真的派上用場。”
其實早就一身汗水的保鏢如釋重負,只要不用跟趙閻王面對面搏殺,就是萬幸。
龐拓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一直抖,現在自己給自己打氣壯膽后,終于好一些,丟給小馬一根煙,笑道:“別緊張,趙鑫這次就是有十條命,都回不來了。這盤棋,納蘭王爺下了整整三年時間,我就是關鍵,什么要在京津圈發展,什么磕碰摔跤,都他媽扯蛋,回頭想一想,挺榮幸的,我跟納蘭王爺做盟友,跟趙鑫做敵人,最后還活著的,除了我,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保鏢呵呵笑了聲,他擅長保護人和殺傷人,不太懂拍馬屁。
龐拓聽著那邊斷斷續續的槍聲,趙鑫的雙管獵槍計劃和意料之中地只響了兩下,將煙頭丟在腳下,踩了踩,揉了揉臉,道:“事后,放一把大火,我隱姓埋名,就一干二凈了。”
保鏢神情恍惚。
龐拓苦笑感慨道:“屬于趙鑫那一代的江湖,總該要落幕的。納蘭王爺有一個六王爺接班,趙鑫有誰?趙鑫論單挑,可能幾十個納蘭長生加起來都不行,論謀略,趙鑫陽謀陰謀其實都不輸納蘭長生多少,所以這么多年,即便重心轉到了京津,趙鑫依舊是趙閻王,而且還博得了一個趙太祖的稱號。但接下來呢,趙鑫終歸是要老去的,而江湖這玩意,似乎從不來不會尊老愛幼。其實,趙鑫得謝我,感謝我在他最輝煌的時代,將他拉下馬。”
保鏢小馬似懂非懂。
緊湊槍聲陸續消弱。
龐拓興奮起來。
站起身,舒展一下。
保鏢出于本能,四處張望。
龐拓笑道:“等出去,賞你七八個娘們。”
小馬傻笑。
龐拓心情舒暢,稍后按照計劃,只要看到大火,代表著萬事大吉,他就可以跟手下匯合,撤出狩獵場。
跟納蘭王爺這種手腕通天的變態合作就是輕松,絲毫不需要擔心什么后顧之憂,而且納蘭長生有一點很讓人稱道,那就是不會過河拆橋,龐拓沒有理由不感到幸福,等待他的將是先是幾年的蟄伏,然后是一片前程似錦了,有結下了一份香火情的納蘭長生在,龐拓確定自己能夠在任何領域如魚得水左右逢源,鈔票,**,江湖地位,一切都要滾滾而來。
巨大的風險,換來巨大的利益。
古人誠不欺我。
龐拓咧嘴笑起來。
一個嗓音響起。
“龐老弟,很開心的樣子嘛?”
龐拓一震,絲毫不敢動彈。
頭腦猛然**,眼珠子一下滲滿血絲。
鼓起莫大勇氣轉身。
結果龐拓看到保鏢小馬被一個應該早死了下十八層地獄的魁梧男人,這個根本理由和機會出現在此地的家伙,上半身裸露,原本衣服應該是被撕碎,隨手包扎了幾處槍眼,如一頭東北叢林之王的猛虎男人,從背后單手掐住保鏢小馬并不纖細的脖子,提起懸空,因為力道太兇猛,直接咔嚓掐斷捏爆,浮在空中的健壯保鏢連起碼的象征性掙扎都沒有做到,直接斃命,東北虎另一只手提著一顆腦袋,就是龐拓大肆吹捧的女子,死不瞑目,脖頸被利器一刀削平,只是此時已經不再滴血。
男人似乎像在炫耀他恐怖無匹的膂力,將那個死絕了的保鏢身軀再往上提了十公分高度。
“你……”
龐拓牙齒打顫,說不出話來。
異常雄魁的男人將那顆頭顱丟給龐拓,嚇得龐拓趕緊躲開,抱著身邊一棵松樹,男人撇了撇嘴,笑道:“隨便玩了會兒,難道納蘭長生沒告訴你,我跟齊武夫兩個人當年在西伯利亞浪蕩的時候,一人一把獵刀一根繩,就輕松虐殺過整支阿爾法小隊?”
龐拓自己扇著巴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趙太祖,求您了,放我一條生路,我什么都可以做!是納蘭長生逼我的啊……”
被譽為趙太祖的男人閃電摸出獵刀,直接將這個陰謀家給釘死在松樹上,從嘴巴刺透,口舌燦爛的龐拓這輩子終于是不會再呱噪了。
男人坐在地上,摸出一根煙,叼上,再點燃一根煙,夾在耳朵上,這是他不為人知的小習慣。他活著走出那片狩獵場,就意味著有龐拓手下四個保鏢,加上長生蘭兩組六人,都掛了!
他身邊蹲坐著的藏獒青虎一身是血,尤其是嘴巴,透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盤膝坐在地上的趙太祖摸了摸藏獒腦袋,瞇起眼睛,抬頭望著天空,笑了笑,“武夫,現在的小娃娃,根本不頂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