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欲望的城市,只要你擁有足夠的金錢,就能滿足自己一切的欲望,即便是想做一夜的帝王也不是難事。其實這個世界絕大多數城市無不如此,只不過沒有哪個地方會像拉斯維加斯一樣把本該潛在地下的規格擺在臺面罷了。
一樣的夜晚,同一個地方,只是昨天是三個人,而今天卻只有兩個。
老柯克望著面前的股權轉讓書若有所思,隔了好一會這才緩緩拿起那張價值數千萬美元的輕薄的紙張。
“既然你有這個誠意,那老柯克也不再推脫。”
安然微笑:“昨天晚上的事情,如果不是你的幫助,我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收獲。除了這百分之四的股份之外,如果柯克先生還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可以直說。”
老柯克有些無奈:“安然,昨天只能是一次特例,你要知道我們是開賭場的,在自己的賭場里出千是很禁忌的事情。”
“我明白,不會有下一次。”安然當然明白,昨天要不是自己生米煮成熟飯,老柯克想必是絕不可能用那種手段幫助自己的。這件事情之后,他已然是欠下老柯克一個莫大的人情,這份人情單靠小野郎手里贏來的兩家酒店百分之四股份是還不清的,所以他給出了一個承諾,只要老柯克的要求不會讓他為難,他必然會實現它。
老柯克點點頭,安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就放心了,拉斯維加斯的地下王者生怕男孩玩這種手段上癮。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信譽的問題,到了這種地位的人,信譽遠遠比金錢重要,也正是老柯克一直以來良好的信譽,三菱財團并沒有對昨天的賭局有任何懷疑。
“我也要感謝你的幫助,否則瓦利德王子也不可能用那么高的價格收購米高梅公司,這件事情就算我給你的回報吧,現在又收下這些股份,你不必再覺得欠我什么。”
安然和老柯克之間,早已說不清誰欠誰的人情,兩人都幫助過對方,擁有共同利益的人屬于天然同盟。
“嗯哼。”安然笑道:“柯克先生,那家造船廠您幫我問詢問過了嗎?”
“當然,他們已經答應了你的收購,3000萬美元,這個價格怎么樣?”
“沒有問題,事實上我最初開出的價格是4000萬,無奈他們并不愿意接受。”安然嘆了口氣。
老柯克呵呵笑道:“這一點你無須介意,有些人就是這樣,尤其是那些頑固不化的人,在沒有看到你的力量的時候,總是帶著歧視的眼光看待別人。我很反感這種種族主義者,這種人必須要接受教訓,對此你無需愧疚。”
“謝謝,沒有你的幫助,我想要收購洛克船廠想必沒有這么輕松。”
“無需如此,我們是朋友,不是嗎?”老柯克對這件事毫不在意,這種事情做起來他相當的輕車熟路,曾經還沒有坐到今天位置的時候也不知做過多少。
“是的,我們是朋友。”安然說著鄭重的重復道:“這次的事情萬分感謝,將來必有回報。”
朋友歸朋友,感謝歸感謝,接受幫助而不懂感謝的人,將不會得到朋友下一次的幫助。
對安然鄭重的謝意,老柯克感到很滿意,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盛了些:“朋友,我準備再新建幾家酒店,你有沒有興趣加入?不光在拉斯維加斯,也許會在很多地方,巴黎、東京或者日內瓦。”
“酒店業,還是賭場?”安然想了想問道:“資金投入需要多少?”
“不是賭場,單純的酒店,資金問題我還沒有完全想好,也許二十億,但要是做得更大一些的話,或者需要三十億。”老柯克的確還沒有決定下來,他手頭并沒有足夠的資金,這個新的酒店集團他希望能和原來的米高梅酒店系列完全分離開。
“老柯克,這件事情也許并不需要我再加入,你完全可以把你準備成立的酒店集團推上股市,用股民的錢來發展自己的事業,這才是最合理的。”安然給六十歲的黑社會老大指點著迷津,他發覺老柯克的思維還停留在比較原始的階段,不管做什么都只想著自己個人投資,最多再拉上幾個合作伙伴或者向銀行貸款。也許這和老柯克從事的職業有關,賭場這種行業永遠是不能見光的,尤其是它的財務報表,所以根本無法進入股市。不過這個新的酒店集團卻無需有這種擔憂,可以暴露在陽光之下的酒店,何必再走以前的模式?
老柯克皺皺眉,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安然說的方式,只是一輩子行走于黑暗中的人,對于陽光尤其排斥。一家公司如果要上市的話,那么必須接受許許多多的監督,這是他不習慣接受的。
“這件事情過一段時間再說吧,新的一年即將來到,今天拉斯維加斯有一場盛大的煙火,你們要不要去觀賞?”老柯克話鋒一轉,安然的提議他需要好好想想,新的酒店集團還沒有正式列上日程,現在說什么都還太早。“還有二十分鐘就要開始了,如果你想去看看,可以讓。”
“是么?”安然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站在遠處的樂凌,心里想著的卻是另一個人。
不論什么顏色,黃、紅、綠或者紫,在夜晚最終都只能是一種顏色,那就是黑。
一朵朵盛開的花在夜空綻放,映照著古老而又年輕的城市,這個沒有星沒有月的夜晚,人們歡騰笑鬧著,孩童們數著個個數字,想把剎那的璀璨永遠的記在心中。
董青站在遠離人群的角落,靜靜的望著不斷在空中炸響的光華,不知何時眼角染上了幾許悲涼。她并不知道,在地球的另外一頭,她正在思念的人也一樣的望著轉瞬即逝的美麗,心中思念的正好是她。如果她能夠知道的話,也不知道心中會是悲還是喜。
“董青,給。”蔡行一開心的遞過一瓶可樂,他今天很開心,董青第一次答應他夜晚一起出來,即使這一路上女孩并沒有和平日有什么區別,照舊是朋友般淡淡的隔離,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繼續努力,必有感動她的那一天。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不是么?
董青沒有伸手去接,只是輕輕搖頭:“蔡行一,煙火美么?”
“嗯,很美麗。”
“只是太短暫了,對么?”女孩喃喃的說道:“我真的希望能夠把它們留住,把最燦爛的芳華留下,可惜這是不可能的。不過有這片刻的絢爛在生命中,即便只是短短的一瞬,那么也該滿足了。”
蔡行一微笑:“聽天哥說你最喜歡看煙火,我隨時可以放給你看。”
女孩沒有做聲,只是一絲苦澀慢慢在心頭泛起。抿了抿嘴唇,董青努力的笑著:“我不想看了,想去吃東西。”
“好啊,想吃什么?”蔡行一問道,不論董青想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的陪著。
吃什么……
董青四處張望著,卻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看見的東西,邁步而行,在人群中穿梭,從東到西,從南到北,人潮中耐心的尋覓,終于在廣場的偏僻角落站住了腳步。
角落里一個老人站在一架板車后面,板車上是一個大大的汽油桶,桶口用泥巴砌著,留下一個不大的口子,通紅的紅光從口子里冒出,散發著陣陣的香味。
“怎么賣?”董青問。
“兩毛錢一斤。”老人答。
“給我來……兩斤,不、三斤吧。”董青的話把蔡行一嚇了一跳,女孩的食量有這么大嗎?
紅紅的爐火映著白皙的額頭,蔡行一偷偷瞧著女孩臉上的笑容,心中滿是愉悅,這種笑容他很少見到,董青是發自內心的快樂,沒有絲毫勉強。
“給你錢。”董青一邊接過沉甸甸的紙袋,一邊摸著口袋。
“我來給吧。”蔡行一搶著掏出錢給老人遞了過去。
“不用,我自己來。”女孩認真的搖頭。
“這有什么好客氣的,不就是幾毛錢的事情。”蔡行一笑道,堅持要老人接下,老人猶豫著看著女孩,有幾分收下的欲望。
董青的聲音很嚴肅:“我會給,如果你收他的錢,我就不買了。”
蔡行一有些尷尬的把手收了回來,等待著女孩付錢找錢。
“坐一下吧。”董青抱著一堆冒著熱氣的紅薯,小心的捧在手心里,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仰著頭看著漫天燦爛的煙火,似乎沒有分一份給他的意思。
撥開一塊紅黑色的薯皮,董青輕輕的咬了一口,很甜,也很澀。
甜的是回憶,澀的也是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