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衛視在原本的軌跡中,是一家很尷尬的電視臺,與其說它是香港的電視臺,還不如說它是地址在香港的大陸電視臺。它的理念和說遵循的規則,和海外的電視臺大相徑庭,很多人都明白,在它被劉長樂收購之后,和國內的那些電視臺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唯一的區別就是它的總部地址在香港。
一家受眾基本都是內地觀眾,廣告也只能針對內地發布,嚴守和諧之道,堅決對觸及黨政要聞的新聞進行封殺的電視臺,別說總部放在香港,就算你放在美國,也一樣是個幌子罷了。正是因為這個道理,雖然它打著立足香港,以溝通大陸港臺兩岸三地及亞洲乃至全世界的華人為宗旨的旗號,但是除了大陸之外的地方,鳳凰衛視中文臺是不會有多少人會去收看的。
香港新界大埔工業村大景街,一棟二十四層的高樓在這個地段來說,算得上出類拔萃了,這就是覆蓋了整個世界的鳳凰衛視總部。不過在這里上班的僅僅是中文臺的員工和總部的行政人員而已,鳳凰衛視其他的子頻道,英文印度語法語頻道的工作人員的工作地點,卻是在香港中環。
現在的鳳凰衛視,和原本歷史軌跡中的那個尷尬電視臺有著天壤之別。不說它自身的創建比歷史中提前了好幾年,單單是運營情況,簡直可以把原本在港澳臺沒有人收看的中文臺甩下八條大馬路。
鳳凰衛視集團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在高聳入云的大樓身上,在陽光之下讓人目眩神迷。此刻的鳳凰衛視是真正的傳媒集團,不再是安然記憶中那個掛羊頭賣狗肉標榜中立實則偏頗的宣傳機器。現在的它擁有七個語種子頻道,還擁有臺灣日本美國以及中東和歐洲九家大中型電視臺的全亞洲最大的傳媒集團,此外還擁有五家紙面媒體和十七家電臺,以及自己的唱片公司、電影公司以及電視制作公司。在上個月的金融時報排行榜中,鳳凰衛視集團的規模已經超越了德國基希集團,成為了僅次于貝塔斯曼的世界第七大傳媒集團。
許鎮濤對這一切感到無比的自豪,他從小李超人手中接手而來的亞洲衛視,只不過是一家不倫不類的覆蓋不超過兩億人衛星電視臺,而現在不到兩年的光景,在他的努力之下就變成了覆蓋全世界所有角落,收視人數超過十億如此駭人基數的龐然大物。
對于這個成績,許鎮濤足以自豪。
這才是真正的媒體大亨,許鎮濤站在鳳凰衛視集團大樓的二十三層辦公室里俯視著大地,他非常享受這種感覺。
誰會不享受呢?
兩年前的許鎮濤雖然也掛著一個娛樂界大亨的旗號,但那只是在香港這個六百萬人口的城市里自封的稱謂,旗下只用一家本埔的粵語小電視臺和銀河唱片和制作發行一些具有香港特色小成本電影的公司。這種帶著黑社會身份的所謂大亨走出香港,又有幾個人會放在心上?
今時不同往日,任職鳳凰衛視集團董事局主席兼總裁的他,在人們心中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沒有人再會提起他曾經的黑道大佬身份,即便外界風傳他仍是香港某個大型黑社會集團的話事人,也不會影響到別人對他的尊敬。這就是資本和傳媒的力量,黑與白只是相對的,絕對的力量面前種種微小的瑕疵總是被人們忽視,或者是刻意的遺忘。
許鎮濤站在窗前良久,在農歷新年快要到來的這一天,思緒如天邊的云般飄搖著。兩年前自己遠赴拉斯維加斯求援的場景到今天還歷歷在目,那時候的他一度陷入絕境,差點萬劫不復。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越是大的反差越能激起人們的回憶。
如果不是跟著安然的腳步,自己會有今天的風光嗎?
許鎮濤想起前幾天的宴會,那幾位香港舉足輕重的人物和自己朋友般的相處,換在幾年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會有這種日子,自己能夠走到這種地步,和那幾個人平等相向。這一切都來自于他,那個神奇的人。
辦公桌上的白色電話響起,許大亨回頭,那是自己的秘書來的內線電話。
“許先生?”
“是我。”許鎮濤的聲音透出幾許威嚴。
“行政部張先生想見您。”
“讓他進來。”許鎮濤坐在大班椅上,信手拿起一份報表看著,在下屬的面前,上司永遠是高深莫測的。
“咄咄。”
辦公室的輕輕響了兩聲,隨后被推開,秘書陳王惠珍站在門側,集團行政部主管郭新奇走了進來。
許鎮濤抬頭,沖秘書揮揮手,等到她把門關上,這才看著自己的部下問道:“有什么事?”
“我想要向您匯報一下明天舉行的年終全體員工宴會的籌備情況。”行政部這些天來一直在籌備著這個,這也是所有商家都很重視的活動。員工們在辛苦一年下來,總是需要用一些實實在在的東西來慰藉安撫的。
“哦,我上次不是說了嗎?這件事不用向我詳細匯報,你做主就是。”許鎮濤搖搖頭,現在的他已經不可能有這個精力去管理這種瑣事。以前公司還小的時候,為了貼近員工他把這件事情看得很重,但是如今就算看得重也不可能再親自過問。鳳凰衛視集團總部加上本港的電視臺和娛樂公司一起足有上千員工,這么大的集團要是還和從前那么管理,許鎮濤估計自己連睡覺的時間都不會有。
“是,”行政部經理是許大亨原來手下的老人,跟隨他已經十幾個年頭,一直謹小慎微的他習慣了事事和老板知會,沒有老板的當面明確認可,他不敢拍板這種大事。“可是,許先生,這次年終宴會規模是不是太大了些?行政部估算了這次年終宴會的費用,加上紅包和場地費用超過了一千萬港幣,要不要換一家實惠一些的酒店,四季酒店的價格比普通酒店貴兩倍以上,我認識一家不錯的……”
“好了。”許鎮濤看著對面恭敬站著的人擺擺手,心里嘆了口氣,看來這位老部下已經不合適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個人的能力和格局有多大,日常工作中很容易看得出。許大亨很念舊,所以一直到現在都不忍心輕易用新人取代他,但是現在看起來,不換是不行了。
“按照原來的方案去做,”許鎮濤重重的說道:“行政部既然在一周前就定好了預案,就不要總想著去改變。你如果有異議,在一周前討論此事的會議上就應該提出來,而不是現在和我建議這些。”
行政部經理縮了縮脖,許鎮濤的語氣很重,誰都能聽得出來。只是他覺得這個建議自己是本著公心說的,再說老板雖然嚴厲,但也算相處了十幾年的老臣子了,就算自己有那么一點點的個人原因,老板也不會真拿自己怎么樣的。
他何嘗不知道這件事該早說,只是昨天他的太太才提及有個遠方親戚接手了家三星級酒店,希望他能帶點生意過去的事,而且每拉一單生意過去還愿意給出高昂的回扣。
看在錢的份上,自己再硬著頭皮問問看吧。
“老板,我覺得公司上千號人,真的沒有必要這么浪費,換一家酒店就能夠節省三百萬港幣的費用,而且那家酒店的環境也算不錯……”
“好了,你不用多說了,按照原來的方案去做。”許鎮濤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安然的提醒果然沒有錯,大公司和小公司的管理是兩碼事,不能再由著某些老部下亂來了。鳳凰衛視集團的才成立一年多,這一年多的時間一直處于高速擴張期,許鎮濤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收購和拓展上,卻忽視集團內部的建設。
“你先出去吧。”許鎮濤表情平靜的揮揮手。
“是。”
房門關攏之后,外人眼中風光無限的大亨忍不住嘆息一聲,從前自己無比向往著現在的威權,可等到自己真的走到這一步,卻發現更多的是責任。當初擁有幾家小公司時覺得工作很累,現在轉回頭看看發現,那時的自己是多么的輕松自在。
痛并快樂著,就是形容此刻的許鎮濤。
“安然,在家?”許大亨在和安然通話時完全沒有龐大娛樂傳媒帝國掌門人的威嚴,只是單純的朋友般語氣。
安然的聲音照例是慵懶的:“在李家公子的辦公室,談點小事情。”
“明天是集團的年終宴會,你來不來參加?”許鎮濤詢問,這件事他早在一周前就問過了安然的意思,只是那時沒有得到明確的答復。安然對參加鳳凰衛視集團的宴會有些猶豫,一則那個宴會距離除夕只有六天時間,要是參加的話,那么回江南就要向后推遲一天了。二則他不是太喜歡出席過于過于盛大的場合。
“我晚上給你答復吧,我再考慮一下。”
“晚上一起吃飯?”許鎮濤笑道:“要是不方便,就把李澤楷也叫上,很久沒有一起聚一聚了。另外日本那邊的事情該怎么處理,你有了想法沒有?”
“這個晚上見面說吧。”安然看了一眼對面和自己一樣斜靠著沙發的小超人,這里不是談論集團內部機密的場合。
“那好,晚上見面聊。”許鎮濤很干脆的掛上電話,安然和小超人在一起的話,有些內部的事情是不好商量的。
安然歉意的笑笑,把電話遞給站在身后的樂凌。
“抱歉,剛才我們談到哪了?”
小超人坐直身體笑道:“沒關系,是許先生的電話?”
“對,他邀請你晚上一起吃飯,有沒有時間賞臉?”
“算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兩個合伙人共商大事了,我晚上答應了母親要回去陪她。”小超人微笑道:“你剛才所說的事情,我需要向父親匯報一下。和記黃埔目前還沒有去印度尼西亞開拓市場的想法,如果要答應你的條件,需要我父親的同意才行。”
“我會有回報的,聽說你們和記黃埔有進軍內地地產業的計劃?”安然平靜的問。
“是的,不光是我們,其余幾家也有這個想法,但是局勢還不是很明朗,所以大家都還只是試探著進入。”
“有什么難題可以找我,未來集團在內地已經算是穩定了,幾十個城市都有了分公司,應該能幫到你們一點。”
小超人點點頭,如果能得到在內地已經扎下根的未來集團的幫助,和記黃埔在內地的布局定然可以加快數倍,這是一個很誘人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