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讓一讓。”
“同志，你讓一下，我要過去。”
“哦哦哦，好的。”
陳輝從催促聲中回過神來，往邊上退了一步，讓拿著藥水的小護士進病房。
窄小的門，又簡單又窄的鐵架子床。
狹窄的走道上還有一排不算太新的木質長椅。
把目光拉長，對面醫護樓上掛著大紅色的“母乳喂養好”的標語。
這是今天震驚陳輝的第一件事，他重生了，現在85年，自己二十出頭。
奮斗半生積攢的房沒了，車沒了，存款也沒了，不過身體年輕且健康，三高和糖尿病也都還沒得。
第二件震驚陳輝的事，是現在半靠在病床上，注意到自己的眼神還臉紅低頭的少女。
自己剛重生，只是做了一件見義勇為的事，就被訛上了。
“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摸了我，大家都看到了。”
“那叫心肺復蘇。”
“伱還親了我，這是我的初吻。”
“那個叫人工呼吸，和心肺復蘇一樣，你溺水了，這都是為了救你。”
“陳輝哥你娶了我吧！你不娶我的話，我是沒臉回村里了。”
陳輝看著安文靜。
安文靜的眼睛又大又圓，眼球黑如墨亮如星，眼波流轉顧盼生輝。
圓潤卻并不臃腫的鵝蛋臉，肌膚如上好的羊脂白玉白皙透亮，因為剛剛溺水，兩頰原本健康可人的紅粉顏色被蒼白替代，看著讓人忍不住憐惜。
病床上的安文靜看著柔柔弱弱的，平時卻是個元氣滿滿的小太陽，總是笑呵呵的，也很樂意幫助別人。
她是十里八鄉有名的一枝花，眾多少年心愛的夢中女孩。
也是陳輝家道中落之前，想象過的新娘。
“陳輝，你怎么還在這里？”
“你身上的衣服也濕了，快回去換一下別著涼了。”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啊孩子！”
聽到有人喊自己，陳輝轉頭看，安文靜的母親林嬌牽著一個五歲的小女孩，腳步匆匆的趕來。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看見陳輝憨憨一笑，脆生生的喊道：“陳輝哥哥。”
“林姨，錢湊夠了嗎？”陳輝問道。
林嬌嘆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村長牽的頭，今天的錢是有了。”
“那明天呢？”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醫生說今天因為做了檢查花的錢比較多，明后天只是掛瓶要用的錢會少一點。”
小漁村，大家都窮，能湊夠第一天的錢已經很不容易了。
“媽，明天我就可以出院了。”
“我身體一向很好的，嗆一下水而已，沒事的。”
陳輝和林嬌就在病房門口，也沒有刻意關門，安文靜自然是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嗆入海水引起的肺炎可輕可重，最好還是遵醫囑穩妥一點。”
給安文靜扎針的小護士接了一句嘴，收拾了托盤里的東西走了，留下陳輝、林嬌和安文靜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林姨，剩下的錢交給我吧，我有辦法。”陳輝說道。
“這怎么行，今天的事情已經很麻煩你了。”
“再說了，你也沒錢啊。”林嬌愁道。
“我爹還給我留了一些老婆本，先拿來給文靜住院吧，林姨也不用跟我客氣，也許我也不是外人。”
陳輝看著安文靜。
上輩子，家道中落之后陳輝頹喪了幾年，天天鬼混的他自慚形穢沒敢去追求安文靜。
后來跟著朋友出去打工，遇上機會小賺了一筆，小富之后回到村里，安文靜已經嫁給了縣里的一個小開。
聽村里人說起，卻都說她日子過的也不是很如意。
又過了十多年，積攢了不少家底的陳輝，回到村里翻修重建老宅的時候見過安文靜一次。
面色萎黃眼神黯淡，整個人都是被歲月狠狠磋磨過的痕跡，很難想象曾經是那樣的明艷大方。
上輩子陳輝遍訪花叢，什么樣的都見識過了，再沒有過讓他特別想娶回家的。
這樣一想，這分明就是賺了。
“嗯？”林嬌不解。
“讓文靜跟你說吧，都餓了吧？我先去弄點吃的。”陳輝說完，就離開了縣醫院。
“怎么回事？他這話什么意思？你們剛才說了什么？”
陳輝已經走了，林嬌只能問自己閨女。
“媽，我想嫁給陳輝哥。”
安文靜說的很直接，林嬌稍稍有些意外也有些猶豫，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
“如果是以前，陳輝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對象，家庭好人也上進，可是現在.”
“醫生都說了，心肺復蘇和人工呼吸都是正確的急救手段，如果是怕村里的流言蜚語，倒是不用在意。”
寡婦門前是非多，尤其是年輕的俏寡婦。
流言蜚語和有意無意的騷擾，林嬌這幾年見識過太多。
開始還會在意，會覺得委屈半夜躲著兩個孩子哭，后來不但無所謂了，甚至會扛著掃把去別人家里吵架。
“嘴長在別人身上攔是攔不住的，不當回事就好了，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林嬌再次勸道。
“媽，我考慮好了。”
“其實我一直都喜歡陳輝哥，他失去了父母，我也失去了阿爸，我們同病相憐更能互相諒解。”
“陳輝哥以前也是個上進多才的人，只是還沒緩過來才混著日子。”
“都說成家立業，我相信他結了婚就會好的。”安文靜抿嘴一笑，少女的羞怯和快樂都寫在臉上。
看安文靜這幅樣子，林嬌只能拍拍她的雙手，語重心長的說道：
“反正你多想想吧，你要真的想好了，媽也隨你。”
“媽，姐姐要去哪里啊？”五歲的安文藝抬起頭，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安文靜。
“姐姐嫁人了就要去陳輝哥家里住了。”安文靜笑著說道。
“不行，我要姐姐和我住！”安文藝撅起小嘴，有點不高興。
“別不高興了，你和媽到時候都跟我們一起住好不好。”安文靜摸摸安文藝的小臉哄她。
“不要亂講！我們是嫁女又不是招贅，哪有丈母娘拖家帶口一起過的道理。”
“真嫁過去以后你就跟陳輝自己過，有空了回來看看就行。”
陳家村不大，村頭到村尾也就十幾二十分鐘的路程，互相還能幫襯照應，以后安文靜懷孕生孩坐月子，自己也能幫得上忙。
這么一想，林嬌覺得安文靜的選擇不錯。
陳輝站在醫院門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把身上的口袋都翻了一遍，翻出被海水打濕的，三張兩毛錢和四張一毛錢。
這么窮怎么行？
想要日子過的好，還是得想辦法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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