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個月前作者:前后卿
白發老人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入在場眾人的耳朵,等聽清他說話的內容,我心跳著實狠狠漏了一拍。
如果我沒有聽錯和記錯的話,‘金花’二字,著實有些耳熟。
似乎,正是我應該在舒城中投奔的人。
半只眼的師娘,金花婆婆。
所以這兩朵‘金花’,會是一個人嗎?
金花婆婆姓不姓陳?
是不是毋頭村里的人?
白發老人說請陳金花幫忙,又是什么忙?
為何陳金花同意回來之后,又鬧這么一出,半夜離開?
數個問題在我的腦中飄過,但沒給我多久的思考時間,場中的村民沒有絲毫猶豫或質疑,立馬站出來好幾道身影。
我細數了一遍,總數有十三人,且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全部都是老年人。
有幾位手腳麻利的中年漢子依次拿來醫箱,磨刀石,大刀,寬板長凳,又在凳頭的地上放了一個大鐵盆。
老年人們在長凳邊規規矩矩的排成一排。
為首的老人臉上似有掙扎,但又有解脫之色,很快便順從的趴在長凳之上,面朝鐵盆,雙手死死的扣住長凳邊緣。
某一肌肉虬結的大漢手持磨的锃亮的大刀,只在呼吸之間,高高舉起的大刀落下,鋒刃破開老人脖頸處的皮膚,卡在頸椎骨之上,未能更近分毫。
一刀未能成功,老人沒有立馬死去,而是發出陣陣慘絕人寰的哀嚎聲。
哀嚎聲縈繞不絕,驚的幾只路過的飛鳥加速遠離。
老人原本死死扣住長凳的手因疼痛的本能摸向后脖頸,而持刀大漢反應也快,抬起一只腳狠狠踩在老人的背上,一手捏脖,一手握刀,張口顯然呔了一聲,快速將刀從原先卡死的脖子處拔起,而后——
再次,一刀揮下。
鮮血如決堤的江水,從斷口處汩汩而出,猙獰痛苦的人頭順勢跌落在大鐵盆之中。
無頭尸體原本還想摸脖子的舉動持續了約摸一兩息,而后,徹底垂落。
這哪里是追求長生
這是行刑!
藏匿在樹林中的幾人心頭紛紛閃過這個念頭,胡小五心里最藏不住事情,立馬驚慌的看向自己大嫂。
馬姐看著不遠處的動靜,下意識的摸著脖頸處的肌膚,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愈發慘白無光。
而本該最沉穩的胡老大,早已面色鐵青。
我定了定神:
“還沒完。”
場中那位白發老人打開一個模樣古樸的藥箱,又從箱中拿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小木匣,木匣打開,白發老人用手挖了一點兒內里的東西,隨后就這么直接伸出手去,將手中的東西涂在無頭尸體的斷頭處。
隨著斷頭處血紅色的肌理被涂綠,我也很快明白了白發老人手中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是某種墨綠色的自制膏體。
無頭尸體沒有任何的回應與響動,白發老人仔仔細細涂抹了幾下,隨后便草率的放棄了這具無頭尸體。
白發老人歪了歪頭,似乎說了什么,立馬就有人近前將這具尸體搬走,交還給了明顯正在哭泣的尸體親屬。
隨后,第二具尸體躺上了絕命長凳.
舉刀,砍頭,人頭落入鐵盆之中,草率的涂抹草藥,放棄。
這流程,又一次,重復上演。
區別只有偶爾刀能一次順利砍斷脖頸,而有些時候,并不能一次砍斷。
兩次,三次,第四位老人最最倒霉,也許是因為強壯大漢有些累,也許是因為刀刃不鋒,連砍了五次都沒有能成功,最后幾乎像是剁肉一般,硬生生將粘連的頭顱剁下。
等到那顆頭顱終于落在盛滿鮮血的鐵盆之中,靠近‘行刑場’前排的觀眾們臉上身上,早就已經濺射了滿頭滿身的鮮血。
而后,又是涂抹那該死的墨綠色膏體。
再然后,就是輕而易舉的放棄。
在場之人似乎已經司空見慣這種事情,除了被宰殺的老人親屬,并沒有任何人提出任何異議。
就像這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十三次,足足十三次。
先前有多少站出的老人,這個‘宰殺’的流程就重復了多少次。
這不能被稱作醫術,絕對不能。
一切都如此的草率,狂野,落后,充斥著一種原始部落舉辦祭祀時的瘋狂感。
甚至,連臺下之人眼中的狂熱都一模一樣。
入目之處,宰殺現場沒有消毒手段,沒有藥品,甚至沒有原本應該施展的‘長生秘法’。
有的只有那該死的墨綠色膏體。
這回不光是胡家兄弟三人傻眼,連我也感覺胸中寒意與怒意交織。
胡小五眼看著砍頭進入尾聲,沒有人再上臺,一切似乎已經走完所有流程,不可思議的顫聲道:
“這,這是什么?”
“這特娘的,能是神醫?”
“鄉間的赤腳醫生都不會這樣醫治病人啊!”
“涂一點兒藥膏就算是施法了?”
“這明顯是框這些村民吧?!”
無論是誰家的手段,想要施法都得有基本的流程。
正規一些的需要起法壇,拜供請神。
最不濟也要有口訣,或是使用諸如符箓等承載上天意志的“篆圖”,才能催動隱秘于諸世之中的秘法。
而白發老人什么都沒有。
我甚至在對方涂抹膏體的時候,都沒有看到對方的唇角在動。
一切草率的就如同搖搖欲墜的草班子。
是如胡小五所言,神醫不想使用秘法,所以只走了個過場,框這些村民們嗎?
“不”
我勉強定了定神,想到一種可怕非常的可能性:
“不是在框騙”
“你們看這些人眼中的狂熱,以及那位白發老人涂抹藥膏時的仔細動作他們明顯是真的覺得這樣能夠獲得‘長生’。”
“而他們之所以覺得這種堪稱可笑的流程能令被砍頭的人獲得長生.”
“一定是有人在他們面前,做過類似的事情。”
“但他們沒有學到那個‘關鍵’,也就是施法。”
“只覺得用這樣的流程就能夠令普通人變成長生人.”
“剛剛.剛剛那個白發老人不是有說過,在場也有經歷過‘前幾次’煙火祭典的老人存在,所以不需要什么‘陳金花’嗎?”
“為什么特地強調這個前幾次我估計,是那位神醫只親自操持了前幾次祭典。”
“現在場中的所有人,都在‘模仿’從前的一切。”
“只不過沒有模仿到位,缺失了最重要的一環.”
“哪一環就是,神醫。”
“而現在操持祭典的白發老人,他壓根就不是‘神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