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老夫人最近很欣慰,大孫子心情好,一天能吃兩碗飯,二孫子有了正經差事,人看著也比之前更穩妥。
晚飯時,項家祖孫三人圍坐一桌用餐。
項安邦主動給項老太太盛湯,項老太太看見他手上的紅繩,聞起紅繩的由來。
“手鏈編得巧,是個姑娘送的吧。”
項定邦靦腆的笑,眼神柔柔的像是一泓春水。
“漠北的酒好喝不?”項安邦問話的時候語氣說不出的酸楚。
“漠北的酒不同于京都的酒,漠北的酒帶著高粱的香氣,入喉辛辣,起初喝一口后勁兒十足,酒至半酣,渾身痛快,我最笨說不出漠北酒的好處,須得你自己慢慢品。”
項定國的話勾起了項安邦的酒癮,也激發了他的好勝心,憑他什么高粱酒,漠北酒,誠心想喝又不是什么難事。
昭陽公主不給他送,他就自己買。
遂喚來身邊心腹,扔給他一包碎銀,囑咐他的打酒。
心腹回話道:“二少爺前幾日傷了身子,此時飲酒,傷口又該疼了。”
小廝的話原本是勸慰項安邦不要飲酒的好話,聽在他耳朵里便成了指責他的話。
項安邦惱羞成怒哦,怒喝一聲:“讓你去你就去,再磨磨唧唧,仔細你的皮。”
小廝背上挨了一拳頭,項安邦仍不解氣,撿起書架上的書朝著小廝砸來。
小廝挨了打,心里有氣卻不得不陪著笑,而后彎腰撿起地上的書,恭恭敬敬捧到項安邦身邊,“二少爺,書小的給您放這兒了,您別生氣,小的這就去給您打酒去。”
“給你打兩壺醉仙樓的桃夭釀,陪上幾樣精致可口的小菜,保管您喝得盡興。”
小廝一番嘴皮子功夫著是實厲害,項安邦聽得認真。
“給我撿好的送來,差的我可不要。”
“您等著瞧。”
小廝拿著錢袋子出去,一路趕到酒樓,此時酒樓前聚滿了人,小廝朝著隊伍最前頭的人走去。
上去就和對方嘮嗑,“兄弟,家中有急事,尋個方便。”
那人幸幸苦苦排隊,怎甘心讓人插隊,立刻回懟:“想方便去茅房。”
身后傳來人群的嬉鬧和指責聲:“什么人,一上來就插隊,趕緊滾后邊排隊去。”
另一人附合道:“就是,上后邊排隊去。”
“我們為了打酒,天還沒亮就開始排隊了,憑什么你以來就插隊。”
眾人七嘴八舌,吵起架來。
項府買酒的小廝道:“我和這位兄弟認識,他替我來排隊的,是不是兄弟。”
說完往對方手中塞了一塊銀錠,方才還集于劃清界限的人,此刻得了錢財,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來來,好兄弟你站前邊,我的位置讓給你。”
眾人見此也不好在說什么,畢竟排第一的人主動讓位置給小廝,其他人也都敢怒不敢言。
早早來排隊的人大多家境殷實,卻沒什么實力,家族中有勢力的人,根本犯不上親自排隊打酒,而是酒樓的人釀出新久便點頭哈腰的給人送上門去。
當的一聲,銅鑼敲響,酒坊的店鋪門開了,賣酒的伙計打開門,撐起兩面鮮紅的旗幟,旗幟上寫著兩個大大的酒字。
街上的人漸漸多起來,上學的孩童一副沒睡醒的磨樣,手里拿著饅頭,長輩替他背著書包,催促他快走。
另有賣柴的樵夫,同相熟的商販攀談:“大壯,今兒打的柴可多。”
“高老板,沒有你們賣豬肉的賺錢。”
你一言我一語,隨著趕集的人逐漸增多,街上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項家規矩嚴,不準小廝們晚上出門閑逛,故而小廝第二天一早才打來美酒。
項安邦喝著酒,吃著小菜,味同嚼蠟。
酒也是漠北的酒,怎么項定國喝的時候味道那么美,而且回味無窮,為何他自己喝就不對味兒了。
“你上哪兒賣的酒,怎的,我喝起來味道不對,這酒該不會兌了水吧。”
“不能,貨真價實的漠北酒,為給少爺買酒,我還花銀子插隊呢。”
小廝說得情真意切,連買酒的時候走的那條街,賣酒的伙計長什么樣他都能清楚的說出來,可見小廝沒有說話。
再則,酒壇是做不得假的,壯漠北的就談是雙耳壺,而京都的酒壺是圓頸壺。
既然酒沒有問題,那么只能是喝酒的自己有問題了。
項安邦對著鏡子張開嘴,想看看自己的舌頭是不是有問題,左看右看,并沒有看出端倪。
又命人端來各色小菜,仔細嘗完后發現味覺也沒有問題,那么問題究竟出在哪兒?
去當差時,他攔住昭陽公主問道:“為什么你的漠北的酒那么難喝?”
昭陽公主以為他故意找茬,直接開噴,“你會不會喝酒,你不會喝酒的話,可別亂說,漠北的酒,是天底下最好喝的酒。”
“瞎說,我喝過了,你們漠北的酒一點也不好喝。”
昭陽公主揪著項安邦的衣領,將他扔上馬背,然后縱馬狂奔,馬兒四肢腳尖,奔跑起來速度飛快,項安邦覺得自己是個被山賊掠上山的壓寨夫人,而昭陽公主就是那個不講道理的山賊。
耳畔的風聲呼嘯而過,山路上有打柴下山的砍柴人,田野里有耕田的農夫。
青山映襯著白云,小溪圍繞著村莊,山路蜿蜒而崎嶇,上了山,見到一座八角亭,亭子四周掛滿銅制的風鈴。
山風拂崗,激起銅鈴清響,四周景色不似凡塵,人形其中猶如置身美輪美奐的畫卷。
酒壇揭開,酒香縈繞鼻尖,酒是漠北最烈的酒,眼前人是他的心上人。
“漠北的酒,必須得在游船上喝,在山崗上喝,在草原上喝,在漫天飛雪的紅梅樹下喝,否則是喝不出味道的。”
“來,我替你斟酒,你喝完再告訴我,漠北的酒味道如何?”
酒不醉人,人自醉,有的人站在哪兒不說話,便勝過萬語千言,有的酒不需要入喉,僅憑酒香,便知道那是一壇烈酒。
項安邦低頭灌上一口,喝最烈的酒,戀最美的人。
一樣的酒壺,一樣的酒,味道卻大不相同,或許正如昭陽說的那樣,漠北的酒,必須在特定的場合里喝才能品的出味道。
同樣的一壺酒在不同的場合下喝,有不同的味道,漠北的酒必須有人陪著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