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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句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寧芝芝只覺得自己肩上有什么重擔突然間消失了。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
就算會,也是在一個再正式不過的場合,她鄭重其事的告訴那個人,自己是一個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靈魂。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在電影院里,在四下都是人的環境中,在電影略顯凄涼的BJ音樂中,湊在裴崇煥的耳畔,告訴他這個關乎自己一切的秘密。
“小哥哥,我們是同一類人哦。”
寧芝芝說完那句話之后便從裴崇煥的耳畔撤開了,在電影院略顯黑暗的燈光下,她一雙眸子像是星光一樣閃爍,晃了裴崇煥的視線。
一類人。他和寧芝芝嗎?
因為電影院里不方便說話,所以裴崇煥并沒有立刻開口問寧芝芝,直到電影結束之后,他這才牽著她的手腕,拉著她又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
“你剛剛說的,是什么意思?”
他定定地看著寧芝芝那雙含笑的眼睛,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做緊張,而寧芝芝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一樣,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剛剛說的,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呀小哥哥。雖然我不知道你來自哪里,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來自哪里。”
從最開始那句話說出口之后,接下來的一切就都好說了,寧芝芝看著他,言簡意賅的將自己的身份和來到這里的過程都告訴了裴崇煥。
雖然簡略了許多東西,但是她說到最后,還是覺得口干舌燥。
“咳咳。”寧芝芝以拳抵唇,輕聲咳嗽了兩下,看著自己面前怔怔的還沒緩過神來的裴崇煥,笑著招了招手。
“怎么了小哥哥,這么驚訝呀?我們都不是一樣的人么,這有什么可吃驚的?難道就因為我有系統你沒有?”
想到那個在自己腦海中待機時間超長,到現在都沒什么動靜的系統,寧芝芝就覺得氣不打一出來。
她撇了撇嘴,毫不在意自己的話會不會被系統給聽到,直接將自己的不滿盡數吐槽出來。
“我后來在網絡上了解過系統這種東西,五花八門,種類多得很,但沒有一樣和我現在擁有的這個系統一樣,什么用處都沒有,只知道給人畫大餅。小哥哥,還好你身邊沒有像它一樣的廢物。”
這句話是寧芝芝最真情實感的一句話,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曾經被這個蠢貨系統恐嚇過,就恨不得立馬把它揪出來交給喜歡研究的郭夢華,讓他好好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就算是會被拆的四分五裂,她也不在乎。
終于回過神的裴崇煥看著面前的寧芝芝,目光慢慢的炙熱起來,就像是兩顆正在跳動燃燒的火球一樣。
“那,重光,在那些已經被你淡忘的記憶里面,有沒有什么是讓你覺得很難忘的?”
他開口叫了寧芝芝曾經的字,這是讓她沒想到的,但她也很快的被裴崇煥的話引去了注意力。
有什么是讓她覺得很難忘的?
“有一個,姓裴的人。”
寧芝芝開口,有些艱難的從自己記憶的最深處翻出了那個已經快要被自己遺忘的人。
那個人的臉是什么樣子的她已經有點記不清楚了,但是她記得自己曾經對他產生的那一抹情愫。
雖然和現在對裴崇煥的感情無法比較,但是也是那段昏暗無比的日子里,她難得抓到的一束光。
開了個頭之后,那些原本已經被淡忘、蒙上了一層紗的記憶突然變得煥然一新,重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寧芝芝低下頭,張開自己白嫩、小巧的手在空中抓了兩下。
這是一雙和她曾經的手完全不同的手,和她記憶中的那雙完全不同。
她第一次認真觀察那雙手是什么時候?
寧芝芝認真的回憶著,突然想起,那是在一個黑沉沉的夜里。
那天夜晚仿佛有無邊的濃墨重重的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都沒有。
她從裴氏府邸離開的時候,那個挺拔端正、不卑不亢的男人立于石階之上,以往身上的凜然氣質在這一刻卻化為了萬般柔情,和那被風吹落的花瓣格外相配。
他抓著她的手,那雙格外黑漆的眼眸落在寧芝芝的身上,一眨不眨。
于情于理這都是逾矩的行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的氛圍太好了,她沒有開口訓斥這個不遵守禮儀規矩的“登徒子”,而是仰著頭看向他。
“怎么,裴愛卿,現在想到和本宮要什么賞賜了?”
那人的一身官服都還沒有換下來,眉目正經,就那樣對著寧芝芝笑了一聲。
“是,臣希望殿下以后能夠多笑笑,開心一些,這就是對臣最好的賞賜了。夜里路不好走,殿下,我送您。”
想到往日的種種,寧芝芝搖了搖頭,笑容里突然多了幾分惆悵。
以前記不起來的時候還好,現在記起來了,難免有些覺得失落。
她從前不明白面對那人時自己心中那別樣的感情究竟是什么,現在懂了,可是他卻不在了。
“小哥哥,你就當是我編的故事隨便聽聽就好啦,反正已經過去這么久了,時境過遷,他應該也已經把我忘了吧?”
她能來到這里,那就說明彩鳳國的她已經不在了,一個死人能在活人的記憶里面停留多長時間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和那個人總是因為在朝堂之上有著不可避免的分歧。
那些美好的記憶到底只是小部分,更多的記憶是他們兩個吵得不可開交,然后揮袖而去的畫面。
他應該不會記住一個總和自己吵架的暴君吧?
“不是故事。”
寧芝芝在感慨完之后,就很快從那份感情中緩過了神來,她拉著裴崇煥的手向前走去,結果才走了兩步就被裴崇煥到手拉住了手腕。
“不是。”對上寧芝芝那雙疑惑的雙眼,裴崇煥一字一頓,咬字清晰的說道。
“重光殿下。”他開口叫寧芝芝,這個稱呼讓她微微睜大眼睛。
重光是她的字,只有關系親近的人才會這樣叫她,而殿下這個稱呼又帶了幾分疏遠和陌生,兩個詞加在一起,矛盾卻又融合的恰達好處。
寧芝芝胸腔內的那顆心臟,突然間加速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