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不傻,立刻就聽出了林半夏的言外之意。
王爺是有娶她家半夏的心思的,但是半夏不想嫁。
王氏嘆息一聲道:“半夏,是爹娘委屈你了。”
林半夏不解地道:“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如何委屈了我?”
王氏搖著頭:“若不是爹娘是鄉下人,你……半夏,娘知道你不愿意與人做妾。
娘也不愿意你與人做妾,只是那是王爺啊,你這般與王爺成雙入對地出現,難道你還打算能成王爺的正妃?”
林半夏怔住了,她仔細想想自己的想法,確定她沒有這個念頭。
“娘,你也說了,咱家與王爺家根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王爺如何會有娶我的想法?
娘你放心好了,我也沒有那個非分之想。”
見王氏還是蹙著眉頭,輕笑了聲,伸手撫著王氏額頭的皺紋:
“娘,別想那些不可能的了。你女兒我是不可能做妾的,也不會妄想做王爺的正妃。
現在也沒有打算嫁人。真的。娘,我們現在的日子不好嗎?
你女兒我能憑才華吃飽飯的。再不濟,我還能打獵。
娘的小吃鋪子明天開張,也能養得起我了,娘不會著急要把我嫁出去吧。”
王氏將林半夏的手拿下來,嗔怪地道:“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的。”
林半夏笑著拉王氏站起來:“早晚么,就是可以早也可以晚。
現在我不想嫁人,我想晚點嫁人。”
見王氏還要再說話,忙又道:“除非娘不想養我了。”
王氏哪里能說得過林半夏,見林半夏全然不往心里去的樣子,也只能嘆息了聲。
林半夏親自送了王氏休息,才又重新回到前院,果然管事還等在那里。
“林姑娘,文房四寶都給小少爺小小姐送去了,虎子少爺那里也送了一份。
今天也按照姑娘的吩咐,給三位少爺小姐都買了成衣,都是一個成色的。
廚房那邊也吩咐了,明早天亮之前就把早餐準備出來。”
林半夏點點頭:“那幾罐酒都送到我院子里。”
管事答應著。
林半夏又問道:“偏院那邊今天有什么動靜?”
管事放低了點聲音:“早晨很晚才生火,護衛說老太太的精神不太好,請了大夫看了,只說郁結于心,沒什么毛病。”
林半夏道:“你關注些,天冷了,那邊的地龍也燒起來,不要太熱了,他們不習慣。
這幾天從廚房送點清淡的飯菜,也給我爺爺奶奶稍微找點活,別讓他們不動。
他們在鄉下習慣走動了,冷丁躺著受不住。”
管事笑道:“姑娘心善。老太爺老太太若是明白事理就好了。”
林半夏笑笑,“我爹娘說什么沒?”
管事搖頭:“沒有,一早姑娘出去了,老爺太太也出去了。”
林半夏這才擺手,讓管事下去。
這一天她不在家,爹娘也跟著不在家,只留家里三個小孩子。
雖說家里還有下人,但終究是……
還好明天就都送出去讀書了。
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林半夏順著回廊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她這個院子只有王府送過來的兩個丫鬟,院子里的雪有清掃過的痕跡。
見到林半夏回來,兩個丫鬟忙上前迎接。
一個沏了茶水,一個幫著林半夏寬了外衣。
管事的也吩咐了人送來熱水。
林半夏下午在王府里洗過澡了,因此只用熱水洗了臉。
好在燒烤是在室外,聞聞頭發上沒有異味,就披散了頭發,那熱手巾隨意擦擦。
想起送來的酒,吩咐拿過來梨花白。
卻又見到管事到了門外,遞過來一張請帖,赫然是明日的賞雪會。
林半夏才想起來還有這一出。
這酒卻是喝不得了。
明日那什么“賞雪”,也不曉得太陽一出,還能剩下多少雪來。
卻說林半夏走了之后,夏長衍三人便都移步書房,沏了熱茶之后,三人都看向黑板的算式。
夏長衍問道:“沈先生以為如何?”
沈城道:“林鄉君書寫這些,基礎顯然極為扎實。按照林鄉君所言,她是背書而來,應該不差。”
周生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過,不解之處又問了沈城,也點著頭道:
“殿下,臣等啟蒙之后,接受的算術之道,也是從數字開始。
細看,林鄉君所言,臣等都有涉獵。然如此由小見大,由細微見整體,卻不及這黑板所說。
且林鄉君所書寫的,比起臣等以前所學,更為簡潔,且一目了然。
殿下,臣以為,林鄉君所書寫,已自成一派。”
夏長衍也微微點頭道:“周先生所言甚是。若真如此,林姑娘的師承當非比尋常。”
沈城也道:“確實。”
三人都凝視著黑板,沈城又道:“臣以為,林半夏書寫,不及其所背萬分之一。”
周生道:“如何可看出?”
沈城搖著頭:“直覺。周先生你若看到林鄉君書寫之時的從容與自然,那真是胸有成竹。”
說著向夏長衍道:“殿下,臣想,可否請林鄉君著書一本,將這算術一道由淺入深講來。
臣愿意輔助林鄉君,也好能先睹為快。”
周生道:“臣以為沈先生提議甚好。”
夏長衍半晌才微微搖頭:“不可急功近利。”
沈城點頭:“是。”
夏長衍轉回到桌后坐下,端起茶杯緩緩喝了幾口。
“明日我舉辦賞雪會,邀請了世家名流,也給林姑娘遞了請帖。你二位稍微照應著些。”
沈城周生都答應著。不免再討論起周生提及的齒輪,沈城便在另外半塊黑板上演算。
卻發現演算或許可以計算出精確數值,但在工匠制作中,還缺少合適的標尺。
兩人看著黑板都陷入了沉思。
夏長衍也在沉思中。
他回憶著一天與林半夏相處的點點滴滴,越是相處,就越能發現林半夏不經意中顯露的不尋常之處。
她鄉野出身,卻全然不像沒有見過世面的鄉村丫頭。
與他說熟悉的大家閨秀氣質也迥然不同。
大概是經歷了生死,師父的離開,才會生出截然不同的變化吧。
夏長衍看看黑板上的算數,想起沈城以為出書的建議。
也未必不可。
只不過就這些,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