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元旦、過年,王連生都沒有‘回家’,不管是外人眼里,還是孩子們眼里,這兩個人就真的是離婚了。
所以,得知媽媽生了個凌懷忱后,小杏和石頭才給震驚到。
小杏上了高中,這個年紀已經懂一些不隨便刺探別人秘密了,但她又好奇、忐忑怎么辦,當然,就把注意打到了一貫好用,心甘情愿沖鋒陷陣的弟弟,大弟弟石頭身上了。
不過,這回,王文璋小朋友竟然很沉得住氣,不管小杏如何攛掇,王文璋愣是沒跑去出頭。
小杏攛掇的太過明顯了,王文璋都忍不了了,翻著白眼兒道:“姐,你想問就直接去問,那是咱媽。”
說完,小少年噠噠噠自己下樓了,只留下小杏一個人站在樓梯上。
小杏的‘陰謀’失敗,凌懷忱的來歷,也就成了謎。
凌城燕出了月子,一天沒多休息,就又繼續在商場上南征北戰,不斷地擴大她的商業版圖了。
時光荏苒,一轉眼,又是大半年過去了。
這期間,王連生來過幾次海城,來探望小杏和石頭。兩個孩子暑假也回了省城,陪著爸爸住了兩周時間,爺兒仨并沒有因為分開變得生分,仍舊關系親密。
石頭像爸爸告狀,有個臭小子追他姐,經常跑到他們小區大門口。
王連生就問:“你媽媽不知道?”
石頭搖搖頭:“我媽現在比原先還忙,一出差就好多天,家里也就凌……那啥,我們都不怎么能見著人,好不容易見一回,看我媽都累的很,哪好意思再拿這種事讓她操心。”
王連生的注意力就被帶偏了,問:“你媽很累嗎?”
石頭毫無所知地點點頭:“是啊,不過,你也知道,我媽就是愛操心,讓她閑著肯定不行。”
王連生臉上閃過一片悵惘,兒子又說了什么,他都沒怎么聽進去。
又是一年春節,凌城燕一直沒有帶‘后爸’回家,小杏和石頭也從未見過媽媽與哪個男人格外親近,除了劉三兒那幾個早就熟悉的叔叔,還有從特訓隊里跟著媽媽出來的那些人外。
于是,小杏和石頭姐弟倆有些蠢蠢欲動地,想要再次替老爸爭取爭取,就去和凌城燕打商量,能不能他們一家人一起過年。
凌城燕笑地從容淡定,摸摸小杏的長發,又揉揉石頭的板寸頭,道:“你爸爸越是過年越忙,沒有時間過來的。”
話音一頓,凌城燕又道:“你們連爺爺安排了,今年我們都去海島度假,媽媽累了一年,也好好休息幾天。”
小杏和石頭對視一眼,都不再說什么。
親爹不能一起過年是挺遺憾,但至少沒有后爸不是?
況且,若是能夠一起度假,媽媽真的可以放下工作,他們在一起幾天,也可以趁機觀察觀察,是不是真的有備選‘后爸’,嗯,也算替老爸刺探敵情啦。
姐弟倆打了十幾年的配合,默契度那是杠杠的,一個眼神兒就了解了彼此的心思。
于是,姐弟倆丟開雜七雜八,忙不迭地把寒假作業做完,高中生小杏當然還要抓緊時間復習功課,爭取擠出幾天時間來,度假時也好好玩玩,不至于還想著學習的事兒。
如此,一轉眼又是兩年過去,小杏進入高三最后的沖刺階段。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小杏因為體育成績優異,沒少被體育老師看中,想要她練體育。到了海城之后,甚至有體校老師看中她,想要她直接進市隊參加全國賽,小杏都沒回家和老媽打商量,直接給拒絕了。
當初,媽媽那么喜歡橄欖綠,卻在身體生病后,毫不遲疑地選擇了離開。
她問過媽媽為什么,媽媽告訴她,她是憑體力體能穿上那身橄欖綠的,身體素質不行了,只能離開。若是,她問話基礎更好些,她都可能不會離開,因為,還可以轉到技戰術,甚至裝備部門去……
至于養老的后勤部門,凌城燕從未考慮過。
小杏心里一直憋著這件事,她也喜歡橄欖綠,她最初是想當一名空軍,戰斗機女飛行員,讓她向往已久。
但正如石頭所說,她的眼睛沒能保護好,近視了,雖然度數不太高,但飛行員卻不能夠了。
不過,她并不氣餒,除了飛行員,還有好多,比如,媽媽說的裝備研究,那個對視力的要求沒有那么嚴格,但,學習成績卻絕對要好。
不管恐懼還是期盼,六月的高考還是如期來臨,小杏要上考場了。
凌城燕恰好有業務出差,沒能及時回來送她入場,不過,入場的前晚,她給女兒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了兩句,鼓勵她穩扎穩打,發揮應有水平。再多的,沒了。
小杏也確實穩,都沒用人送,自己背著書包,如往常一樣,坐公車去了考場。
一場一場考下來,當最后一科考完,拎著輕飄飄的書包走出考場,小杏心里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輕松,反而有些悵然若失。
那滋味兒很莫名,明明高中三年,心心念念都盼著高考完,松口氣的。真到了這一天,才猛然發現,高中時代,已經劃上了句號。
十八歲了,法律上也承認,她是個大人了呢。
她的考場就在自己學校。
從考場出來,她沒有急著往外走,而是離開考場區域,隨意在校園里走了走。
這里的樓宇屋舍、樹木花草,她都非常熟悉了。
但今天走在這間熟悉的校園,卻突然有了濃濃的留戀感覺,今天之后,她再回來,就是往屆畢業生,在校生的師姐校友了。
恰好走到學校的宣傳欄,她停住腳步,歪頭看了看光榮榜上張貼的優秀校友照片,眉眼彎下,嘴角上揚——或許,有一天,她的照片也可以貼在這里,成為優秀校友的一員呢。
終于走出校門,校門口等著接考生的家長們已經散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幾個人。
小杏沒有留意,低著頭慢慢地走出學校大門,走向公交車站,然后,突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文瑜!”
“杏兒!”
兩個人,兩道聲音,一起傳過來。
小杏猛地轉頭看過去,就見校門外站著兩個人,男的依舊挺拔偉岸,女的優雅從容,并肩而戰,一看就是來接孩子的父母。
“爸爸,媽媽?”小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喊一聲,連忙快步走過去。
凌城燕很自然地招呼女兒,順手接過她肩上的書包,挽了她的手一起并肩走。
王連生則笑微微跟在母女倆身邊,并不多言語,直到上了車,王連生主動坐到駕駛位開車,母女倆坐到了后排。
王連生啟動車子,笑道:“趕緊走,都在家里等著你了。”
“誰呀?”小杏詫異。
她這高考和平常上學沒啥差別,不像有些同學家興師動眾包酒店、全家陪考啥的,她若非今天在校園里走走,突然生出一些離別之思來,還真沒覺得有什么。
不過,聽爸爸這話說得,咋好像家里許多人似的?
王連生保持神秘:“你到家就知道啦。”
小杏看凌城燕,見媽媽也只是微笑,并不說話,就知道,這兩人的默契一如既往。
咦,看爸媽這樣,仍舊和以前一樣啊,她一點兒沒感覺到離婚夫妻再見時的尷尬和生硬啊?
這兩人……難道,真的是離婚了還在做朋友?
小杏的眼珠子在爸爸和媽媽身上轉了幾圈,到底沒有問出來。
等到進家門,小杏跟著媽媽先下車,爸爸停車走在了后邊。
凌懷忱小朋友快三歲了,小短腿很利索,能夠自己到處走,甚至上樓下樓也不成問題了。
凌城燕這幾年沒太多時間陪兩個大孩子,凌懷忱因為年紀小,卻帶在身邊的時間比較多。
反正他們家如今資產多,國內幾個大城市都置辦發了房產,走打哪里,凌懷忱就被她帶到哪個城市。
是以,這一次,小杏也有好幾天沒見小不點兒了。
看見姐姐,凌懷忱倒騰著小短腿就撲了上來,親親抱抱舉高高……
那膩乎勁兒,看的旁邊的王文璋都吃醋了。
姐弟倆正膩乎著呢,突然,凌懷忱小朋友從小杏懷里掙扎著下地,小腳剛著地,就倒騰著小腿朝著門口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喊:“爸爸!”
小杏和石頭姐弟倆,齊齊一驚。
后爸,來啦?!
兩個爸爸終于要正式碰面啦?!
只是,等姐弟倆回頭看見來人后,都懵了。
進來的不是別人,卻是他們暗自同情了兩年多的親爹——王連生。
凌懷忱小朋友喊爸爸,而且,看這個親昵程度,也絕對不是第一次見……
姐弟倆的腦子飛快旋轉,然后,都郁悶了。他們,好像,被爹媽聯合在一起,騙了三年!
原來,所謂的后爸一直不存在,凌懷忱和他們姐弟倆都是王連生的崽兒,他們是同父同母的親生姐弟,一絲兒假都沒摻的!
若干年后,有人問已經成為優秀校友的王文瑜女士:“你高考時,記憶最深刻的是什么?”
王文瑜含笑道:“是我爸爸媽媽給我準備的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