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扶著胖小燕在院子里來回地走了好一會兒，直到胖小燕額頭都冒細汗了，這才停住了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著歇歇。
當然就是胖小燕坐的石凳紅豆也給墊了一塊棉花墊子，那石凳涼陰陰的，受了寒氣可不好。
這秋日里的秋高氣爽，出外游玩的人也不少。紅豆一抬頭就能看到天上飛得那些個紙鳶，還和胖小燕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哪只好看。
在這杭城的生活真個是愜意，這時候要是在村里可就是農忙時節，那可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忙得是腳不沾地。
想起她們如今閑著看紙鳶的日子，難怪人都是擠破了腦袋的往高處爬。
兩人說起來也是一陣唏噓。
兩個女人在一塊兒聊天，有時候聊的話題就有些莫名，而且轉換的還很快。
這兩人先是說紙鳶的，不一會兒又感嘆起民生，這會兒又念叨著中午吃什么。
“頌賢陪崔小姐出去秋游了，池鴛說給咱們做她家鄉的小吃呢！”紅豆說起來也有幾分哀愁，她對池鴛也是同情的，但是對于古代這三妻四妾的習俗，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管住裴子望，而非其他人。
她也曾想過，如果頌賢不走仕途，那么他和池鴛配一對還是很合適的。
但他既然踏上了這條路，就注定與一夫一妻制無緣。再者，若不是看著頌賢以后能有出息，池鴛也不會提出讓頌賢納了她的要求。
這就是一個無限死循環，就好像是那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話題。
“也不曉得我以后要添多少妹妹呢！”胖小燕此時突然涌起一種兔死狐悲之感，若是可以她倒寧愿頌思不走仕途呢。
紅豆打了自個兒這張嘴，說什么不好說這個。
懷孕的人想的總是比較多，紅豆趕緊打住胖小燕這想入非非：“胡說什么呢。三哥那么緊張你，哪會有這些事兒啊！”
“那還不是因為我肚子里的這塊肉啊。”胖小燕撫摸著肚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顯得特別的無力，她是對自個兒沒信心。
“瞧你說的，你肚子里的可是咱們李家的新一代，家里邊的人誰不疼他啊，難道三嫂你不疼他？”紅豆故意這樣問道。
“我當然疼了，他可是我的命根子。”胖小燕摸著肚子時面色就緩和下來了，一臉慈愛的模樣。
“好好好，命根子，眼珠子。心肝子，肺葉子，大胖小子。”紅豆順著話茬說著。心道自家三個仍需努力。胖小燕這個當局者迷，她這個旁觀者可是清楚的很。
胖小燕聽了紅豆這席話，心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傷感了。苦著臉問紅豆：“要是我肚子里的這個是個閨女兒，頌思她會不會不喜歡啊？”
紅豆真是得好好琢磨自個兒的用語。否則一不留神說了什么話，被胖小燕逮著話頭可又得憂思個好一會兒。
紅豆正在心里怎么回話好呢。
就聽到有人推門進來，滿含喜氣地說道：“你們看是誰來了？”
這走在前頭的正是說話的那個人，小高。
后面跟著的可不就是李老太和李高嘛！
“阿嬤，爹。”紅豆歡喜地一聲叫喚，就朝兩人奔去。行動不便的胖小燕竟被她忘之腦后了。
“哎呦呦，可把我這半只腳入棺材里的老骨頭撞壞了。”李老太雖然是哎喲喲著，但是眉梢都帶著喜氣。幾個月不見自個兒看著長大的小孫女兒幾個月不見也是想得緊。
“哪能撞壞呢，阿嬤身體好著呢，能活到一百歲呢。”紅豆笑嘻嘻地說了幾句吉利話兒，又挨到李高的身邊膩歪了會兒，再問了問家里邊的人的情況。
紅豆挨李高邊上問話的時候。胖小燕也托著腰桿子過來了。
朝李老太和李高各喊了一聲，不過臉色不大自然。
想想也是。誰家媳婦是未婚先孕進的門，見長輩的時候，總會有幾分不自然。
李老太“嗯。”了一聲，算是意思過了。
紅豆也能明白老人家心里邊想的，無非是婚前就大了肚子面子上不好看，還有就是兩人成親家里邊的正經長輩都沒到。
較真起來的話，胖小燕這媳婦還可能不算數呢。
李高倒是一副和藹的模樣，還囑咐胖小燕要吃好睡好什么的，這女人有了身子不容易，辛苦些。
紅豆覺得這話肯定是她娘趙氏教的，否則就他爹哪會說這么多貼心話。
不過李高說了這話后，胖小燕的臉色倒是好看了不少，想來是懸著的心落回了原處。
“頌思，頌賢呢！”李老太幾年不見這兩個孫子，恨不得立馬就見上面。
“二哥出去秋游了，三哥在書房里看書呢！”紅豆老老實實地說著。
“你二哥打小就是個貪玩的，倒是你三哥，這科考都過去了，咋還看書啊。”李老太嘮嘮叨叨著。
紅豆挽起李老太的胳膊說道：“嗐，您老又不是不曉得，這三哥就是喜歡書。”
“都念了十多年了，咋不厭呢。”李老太小聲地嘀咕著。
“娘，孩子愛看書，那是好事兒。”李高說道。
李老太還是覺得讀書太傷神，整日悶在屋子里的，她想了想還是朝著胖小燕說道：“對你男人上心點，別老讓他呆屋里，也偶爾出來走走。”
她瞧著胖小燕一副微微諾諾地模樣，又緩了語氣加了句：“你也有身子了，自個兒也小心著些。”
胖小燕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面上立馬就浮現喜色。
李老太也不再多說，徑直地奔向頌思的書房里。一個孫子不在，好歹還有另一個孫子。
“考得怎么樣啊？”“題難不難啊？”“那監考的大官面相兇不兇啊？”一進屋李老太的問題就跟連珠炮似的。
頌思也是頭痛，說得深了，李老太聽不懂，說得淺了，李老太又要繼續刨根問底兒。
真真難辦。
“阿嬤，二哥納了個妾，叫池鴛，就在門外候著，你要不要見見啊。”紅豆適時地解了頌思的燃眉之急，頌思感激地遞過來好幾個感謝的眼神。
“納妾？這小子官都沒當上，倒學會老二那做派了。”李老太想起李興那個妾月娘，心里邊就沒好氣兒。
“阿嬤，這姑娘本來是官家的丫鬟呢，幫了二哥點忙還以身相許呢，不過她自知二哥以后是要當大官的，就甘愿做妾呢！”紅豆盡量把池鴛說成是個懂事兒明理的，李老太可不喜歡那些個狐媚子。
“池……池鴛是吧，那就見見吧。”紅豆這番話說得李老太心里邊歡喜，也就準備見見這個不受她待見的妾。
“老爺好，老夫人好。”池鴛一見李老太和李高就作勢要給他倆跪下。
饒是李老太準備給人家一個下馬威，也沒準備叫人跪啊。
“起來啊，老婆子又不是縣太爺，哪要你跪啊。”李老太有些個慌了手腳。
“都是自家人，咱家不興跪來跪去那一套。”紅豆扶起池鴛說道。
“是是是，咱家不興。”李老太就怕這閨女兒又給自個兒“撲通”一聲地跪下。
雖說小輩跪長輩沒啥的，可她老婆子很不習慣啊。
池鴛微微抬起頭看了看，一個樸素的老太太和一個瞧起來正正經經地中年漢子。
想到他們都是鄉下來的，不比城里邊那些個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主子，池鴛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但是也不敢有一絲懈怠，畢竟人家是長輩。而且若是他倆在頌賢面前說一句她得不是，她得好日子可就到頭了，再者等頌賢高中了，崔小姐一進門，就更沒她什么事兒了。
“你就是池鴛是不是啊，你的事紅豆已經簡單跟我們講過了。既然進了咱李家的門，就要好好守咱李家的規矩，好好伺候好你家男人，不許學那些個狐媚子妖妖嬈嬈的，我最是看不慣那副模樣。”李老太一臉嚴肅地說道。
池鴛點頭應了，她心里邊也暗驚，瞧不出來這老太太還有幾分厲害啊。
李老太見她一副乖巧模樣，心里邊也是喜歡的。
不過老話說的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李老太可不會立馬兒就認為她是個乖巧的孩子，還得再觀察的個把時日才好。
倒是胖小燕也算是挨著她邊上長了幾年，從一個黑黑胖胖的丫頭出落的水靈靈的。她也是很喜歡這勤快的性子，若不是出了這等事，她也愿意接受這么個乖孫媳婦。
哎，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李老太想起聽戲聽來的一句話，此時禁不住也拿來感慨一番。
李老太又忍不住對池鴛教育了一番，說什么如今頌賢的房里人就她一個，凡事得多上心些。以后大婦進了門，也得伏低做小，不得仗著寵愛無法無天。
池鴛被李老太告誡地有幾分惶恐，殊不知李老太是因為有月娘那前車之鑒在，才對她苛刻了幾分。
說罷，李老太又盯著她的肚子打轉，問她很頌賢在一起多久了，怎么肚子還沒動靜啊。
池鴛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還是紅豆截過了話茬，打趣兒李老太成日盯著孫媳婦的肚子。
李老太小的眉眼彎彎，說老了自然就盼著兒孫滿堂。